不健康的政治現象近期隨處可見(1)

「中國人滾回中國去」?

內地自由行來港旅遊掀起愈來愈多香港人與內地人的矛盾,由針對廣東道名牌店厚待有錢的內地人冷待港人、內地小孩在地鐵車卡內進食、雙非孕婦來港產子、上水的內地水貨客、大陸客到貝澳宿營,部份港人先是交相指責(在上水地鐵站港人跟內地遊客甚至發生打鬥),繼而發起「光復上水」行動,並歡呼「上水被光復」;部份港人叫囂:「我們是香港人,不是中國人!」、「中國人滾回中國去!」。

尤有甚者,政府要發展新界東北,計劃在邊境開放禁區上,設立容許內地人免簽證入境的「邊境特區」,並將新界東北三個新發展區併入邊境特區,為邊境區提供商業、居住和消閒等配套功能,整個區域面積達3億4,300萬平方呎,相等於半個香港島。某些民間團體炮轟梁振英將香港土地「割讓」給大陸,破壞一國兩制,「出賣」港人。

「光復上水」、「中國人滾回中國去」都是言不成理和自相矛盾的偏激煽情口號。說「光復上水」,首先要有一個前提,就是上水原本被外族佔領及統治。很明顯,新界上水是中國領土,透過自由行出沒於上水的內陸人是中國人,絕非外族,上水97年以來既然再無外族統治,那個前提並不存在,「光復上水」的說法因而並不成立。

「光復上水」的說法,在另一個前提下亦可成立,那就是上水是獨立(於中國)的國家或地區。但很明顯,上水並非這樣的國家或地區,它僅是中國於1997年從英國手上收回的領土香港中的一個小區。

「中國人滾回中國去」的叫囂更荒謬。我相信叫囂者絕大部份不是手持外國護照的華裔外國人,而是持著(中國)香港特別行政區護照的香港中國人(說中國香港人可能更貼切!)。中國人(中國的香港人)叫中國人(中國內陸人)從中國(中國的香港)滾回中國(中國大陸),這是多麼荒謬的邏輯啊!

這些叫囂者可能狡辯,我們雖然持著(中國)香港特別行政區護照,但身在曹營心在漢,我們並不視自己為中國人,我們心裏亦不承認香港是中國的領土。這些叫囂者可要注意了,你們心中怎想是你們個人的主觀看法。在法理上,你們是中國人,香港是中國的領土,你們的口號「中國人滾回中國去」一點合理性及邏輯性也沒有。既然你們並不視自己為中國人,一切中國人(特別是中國大陸人)就有權要求你們交出(中國)香港特別行政區護照及滾出中國的香港!

「光復上水」、「中國人滾回中國去」、「我們是香港人,不是中國人」這些口號,充份反映叫囂者的港獨意識。對於這些叫囂者及他們的認同者,我請他們看看中大校長沈祖堯撰於本月4日的我的中國心»一文(見附文),文中的「若我們不是中國人,我們又是甚麼人呢?在我們的基因內,每一樣東西都是與中國血脈相連的 — 我們的眼晴、我們的頭髮、我們的生活模式、我們對食物的偏好、對音樂、對文化的情懷…我不能,也不會,否認我是中國人」短短一段,令我再三掩卷。希望沈校長這篇感人的文章能喚回這些「漢人學得胡兒語,走上城頭罵漢人」的香港人之中國心。

- 待續 -

附文

我的中國心 (香港中文大學校長沈祖堯 2012-10-04 )

1959年。我在香港出生。在一個英國殖民地成長,我在一家擁有一百五十年歷史,最具殖民地色彩的中學畢業,我校的校徽甚至乎配有皇冠圖像。中學畢業後,香 港大學取錄了我,港大是一家由英國政府建立的大學,致力培訓學生操一口流利英語,以備將來投身公務員團隊或與英國商人做生意。當我離開校門時,我對中國內地的認識近乎零。

1982年。父親帶我和弟弟一起回到上海探望祖母,這是我第一次回到中國。父親向我指出那家一度為祖父擁有的飯店,他對我說上海除了年長了四十年之外,跟他在二次大戰離開時根本就沒有兩樣。及後,我跟表兄弟見面,我感受不到我們同屬一個家族。我們乘船展開上海至蘇州之旅,原以為此乃探索錦繡河山,深入了解中國文化的良機,可惜船上的衛生設施,擠擁不堪的船艙,再加上那些食物,我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地方,也不屬於這個國家。

1983年。我自醫學院畢業,跟數位同學加入一個多國籍的學生小組往歐洲去。是次旅程,有來自十個國家的學生。在瑞士的時候,當我們欣賞一場民歌表演之際,表演者建議為每一個國家獻唱歌曲。他們邀請不同國籍的學生,當聽到代表該國的歌曲時從座位站立起來,接受觀眾的熱烈掌聲。這一刻我暗生疑竇,不禁自忖:我該在人家唱出英文歌或中文歌,還是台灣歌時站起來?我產生了身分危機,感到異常尷尬。

1985年。我在威爾斯親王醫院當初級醫生。我被派照顧一名腎衰竭及心包滲漏的病人,在緊急情況下,我替他插喉,透過一個緊急救護袋,為他泵入氧氣。我也在他的心臟,插入一枝針,從心包抽出液體。他的血壓開始上升,並且從新呼吸,但加護病房卻拒絕收症。翌日,我被嘲為「蠻牛」(過於魯莽),並被批評在沒有加護病房專家的同意下擅自替病人插喉。我如夢初醒,深深體會醫院的醫生分三個等級,高高在上的是一點中文也不會說的外籍醫生、中間是不說地道的中文(或裝作不懂中文) 的中國籍醫生、最下面是那些操流利中文的中國籍醫生(包括我)。我心裡不禁慨嘆:中國人在自己的領土上,竟然成了二等公民。

1986年。我跟數位朋友以遊客身分組團遊覽北京。我們參觀了萬里長城,明白我們是好漢之後。我們去看盧溝橋,聽到日本人如何開火,發動中日戰爭。我們見證夏宮(圓明園)的頹垣敗瓦,想像當時的中國政府如何給八國聯軍包圍。其後導遊告訴我們,當他還是中學生,在沒有要求得到一分錢回報下,下課後就幫忙築建人民大會堂。我對自己說:這就是我想成為的中國人。

1987年。當北京和倫敦討論如何讓香港順利回歸中國時,過去被認為是英聯邦一員的香港居民,被賦予一個特別的身分,稱為英國屬土公民(海外)或簡稱為BNO。此國籍沒賦予港人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的居留權。持BNO的人士,只享有自香港至英國為期6個月的免簽證待遇。英國公民之門關上了,我有被出賣的感覺。

1988年。奧運會在漢城舉行。當我在看乒乓球的總決賽:中國對南韓,我為中國隊喝彩歡呼,當中國隊勇奪金牌,我差點兒下淚。2008年北京奧運,中國運動員鄒市明成為了首位在男子輕蠅量級拳賽中贏得金牌的健兒。在賽後,他圍上中國國旗並說:「我們不再是東亞病夫了。」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為自己是中國人感到自豪。

2008年。汶川大地震奪去了十一萬同胞的寶貴生命,一百九十萬個家庭被摧毀。我帶同逸夫書院的學生,往北川探訪受傷及流離失所的居民。當我抱著那些被逼截肢的孩子,當我親眼目睹地震後,災後創傷症候群的受害者,我深深感受到骨肉之親的苦難。

2010年。我帶父親重返上海,上海已經搖身一變成為國際大都會。我們重訪當年祖父擁有過的飯店,父親指出他小時候玩耍的那道樓梯,當他看到飯店已成了歷史文物,他的眼晴泛紅了。我知道這叫做,「落葉歸根。」

2012年。我看見香港人跟內地遊客,在上水港鐵站打鬥起來,港人揮舞殖民香港旗幟,升起一張海報宣稱「中國人滾回中國去。」他們叫囂:「我們是香港人。我們不是中國人。」我的心下沉了。

若我們不是中國人,我們又是甚麼人呢?在我們的基因內,每一樣東西都是與中國血脈相連的—我們的眼睛、我們的頭髮、我們的生活模式、我們對食物的偏好、對音樂、對文化的情懷…我不能,也不會,否認我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