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訶德的兩種解讀

昨文介紹的網上寓言——騎士與龍,可視作堂吉訶德的變奏。堂吉訶德是西班牙文學家西萬提斯的一部舉世聞名的小說。內容批判十七世紀仍殘留在社會上的騎士文化。故事講述堂吉訶德帶着僕人,騎着瘦馬,離家闖蕩。他為了滿足自己的幻想,把風車當成巨人,把旅店看作城堡,把羊群視作敵軍,展開了一場申張正義的戰鬥。他幹了一連串荒唐可笑的蠢事後,被人困在籠子裏,用牛車帶回家中。
 
這個故事世人耳熟能詳,但認識可能不是來自西萬提斯的小說,而是來自荷李活電影——《武士英魂》。這部由彼德‧奧圖與蘇菲亞‧羅蘭主演的電影,拍得甚為感人,但主旨卻與原著背道而馳。
 
西萬提斯是想借堂吉訶德的失敗,把騎士文學的地盤完全摧毀,但電影卻想從這些不合時宜的騎士行為中,提煉出一種已為世人所拋棄的高尚情操。堂吉訶德雖然沉溺於幻想,但他的動機是善良的,他的堅持是正義的。在一切只講金錢現實的資本主義世界,實在需有人可以不畏邪惡,不惜自我犧牲,誓與欺壓弱小的惡勢力戰鬥到底。
 
電影的主題曲《The Impos­si­ble Dream》至今仍有相當的影響力。我在不稱意的時候,也會在心中哼這首歌。
“To dream the impos­si­ble dream,
 To fight the unbeat­able foe,
 To bear with unbear­able sorrow,
 To run where the brave dare not go”
 
歌詞鼓勵世人︰只要堅守心中的信,努力不懈,那即使敵人沒有被打倒,事情未能竟全功,亦不會令追求行為的自身變得沒有意義。香港的年輕人說︰「我們要談論別人不敢提的事。我們要直斥隻手遮天的不公。我們寧願活得苦痛無力,因為我們已張開了眼。」其精神就與這首歌詞極為相似。
 
然而,這種精神只宜用在個人自己的理想追求上,那一個人願意作怎樣的自我犧牲,別人也不用干預。但現在香港的年輕人所訂的,卻是整個香港社會的理想,那他們就沒有權把他們的理想加在整個社會的頭上。
 
年輕人當然有權把「二次前途問題正式帶入港人視野。」其他人應該願意與青年們一起討論,但年輕人無權替社會下戰鬥令,並把其他人都綁上戰車,一起向不可戰勝的敵人進攻,(To fight the unbeat­able foe),一起去忍受難以忍受的痛苦(To bear with unbear­able sorrow)。可不可以讓其他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年輕人要獨立,成年人一定歡迎。你們可以早點不用靠父母供養,不用靠社會資助,有甚麼不好?但你們要香港脫離中國獨立。那就有點不顧後果了。你們沒有權逼其他人也去發這種不現實的夢(To dream the impos­si­ble dream)。怎可能在社會未有共識之前,你們就率先展開行動,而且還威脅要用勇武手段?你們不覺得這是獨斷獨行嗎?你們不要以為,只要化身為堂吉訶德,就有權帶領全村人一起去戰風車!堂吉訶德精神可嘉,但為人民做實事就一定要考慮時空的局限。
(轉載自2016年3月23日am730C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