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覺醒與集體催眠

由於本欄對佔中運動常有質疑,近日受到一些激進分子的批評,指我為虎作倀,助中共在港推行專政。可惜,這些批評大都只曉得羅列罪名,並未對我提出的論點進行正面交鋒。其實我十分樂意,在以下議題上聽取不同意見:
 
(i) 現實世界的政治制度究竟是在一定的時空下演變出來的,還是可以按某套信念與標準倒模複製的?
(ii) 烏托邦式的一次過革命好,還是斬件式的細部改革工程更符合人民的利益?
(iii) 世上可真正存在著一套政治制度的終極方案?提倡終極方案會否限制思想,妨礙進步?
(iv) 搞政治運動,除了展現立場與原則之外,是否還要爭取實際效益?誓不退讓是否一種向人民負責的策略?
(v) 要建立一套社會可以普遍接受的遊戲規則並不容易,佔中運動推倒舊制後,激進派推崇的那套能否獲得社會的普遍支持?
 
我年輕的時候就關心人類的命運.對民主有過長期的思考。這些思考令我對香港的激進派無法信任。我認為民主應建基於個人的覺醒 (enlightenment),而非靠意識形態進行集體催眠。可惜我發覺現時政治運動的參與者,大都眾口一詞,只曉得用某套標準化的思維方式。他們還企圖營造一種社會氣氛,逼其他人也要用同樣的方式去思維。他們「問誰還未發聲」,要人人都得如文革時期那樣,在政治問題上表態。連剛考完文憑試的績優生,在被訪問的時候,也得對佔中問題表態。自由社會容許人民有參與政治活動的自由,但亦容許人民有不參與政治運動的自由。在壓力下作政治表態並非真正的覺醒,還不如讓人民做「逍遙派」更彰顯社會自由。
 
更令我擔憂的,是現時積極投身政治運動的年輕人,他們所堅守的信念,很多時都只是一種空想,而非建立在對現實世界的客觀認識上。
 
譬如:他們把公民提名視作民主選舉的必要部分,若中央不允公民提名,就一定要進行公民抗命。但現實世界並非所有民主國家都有公民提名 (沒有的遠比有的多),那香港是否值得要為公民提名而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呢?
 
又如:他們說香港的選擇必須符合國際標準;但國際根本沒有標準;其中一些國際性機構,如聯合國、國際貨幣基金會,與世界銀行等,他們的標準真有點嚇人,一點也不民主。
 
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的五位常務委員,都是不用選舉的當然委員,而且擁有一票頂193票的否決權。世銀與國基會亦有8個當然理事,他們在投票時並非票票等值的,而是看出錢多少作權重的。他們還有潛規則,讓美國人作世銀行長,歐洲人作國基會主席。這樣的國際標準值得香港跟隨嗎?
 
當一班對現實世界不甚了了的狂熱分子,要群起打倒舊世界,重建新世界的時候,香港的命運可能只得學火鳳凰那樣涅槃再生了。
(轉載自2014年7月18日am730C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