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雜憶

今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六十周年,而我今年亦是六十歲。這六十年來中國的變化,可謂與我個人的命運息息相關。六十年,在中國稱為一個甲子。甲乃天干之首,子乃地支之首;用天干地支記年期的方式,由甲子至癸亥,凡六十年,視作一個循環。中國人對一個甲子(六十周年)的重視,不亞於西方人對一個世紀(一百周年)的重視,故中國人喜歡在這個重要時刻,回顧過去,展望將來。在國慶日,我也難免浮想連篇。
 
我是在1949年春於上海出世的,當時上海尚未解放,但國民黨在中國大勢已去。由於國民黨貪污腐敗,管治失控,上海市民大都對它已失去信心,期望著早日變天。所以,我出世時,家裡把我的名字叫做永慶。意思是慶賀中國的內亂可以永遠結束,中國人從此有安樂日子過。
 
後來,我之所以又被改名為永青,是因為在香港讀小學的時候,父母覺得慶字太難寫了,故改用了上海話與慶字同音的青字,但在我心目中,我一直沒有忘記我名字的原意。
 
據父親告訴我,解放軍攻佔上海時,市內的戰鬥不多,事前他們根本感覺不到。直到一覺醒來,發覺家門外的馬路上,坐滿了一排排的解放軍,他們靠著牆邊休息,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音,所以上海市民當晚依然可以睡得很好。
 
上海市民從來未見過紀律嚴明的軍隊,覺得這支軍隊殊不簡單,難怪可以這麼輕鬆就把國民黨趕跑了。不過,亦有市民察覺到這支軍隊,制服不整齊,有些連鞋也沒有著,看賣相不似是真命天子,擔心共產黨不一定可以長期處於領導地位。
 
現實是共產黨入城後,很快就鞏固了自己的領導地位,並逐步開展社會主義改革。我父親任職的公司,意識到營商環境將出現重大改變,決定遷往香港發展。父親為了維持生計,亦只好隨公司去香港工作。等父親在香港安頓好之後,才接我和媽媽去香港生活。而香港亦成了我的第二故鄉。在我六十年的生命裡,有五十多年是在香港度過的。若不是中國出現了一個共產政權,我可能不一定會與香港結緣。
 
我自小學一年級開始,就在香港受教育。當年大概只有六歲左右吧;但小小的年紀,我已對在香港受外族統治非常敏感,內心一直燃燒著一股反殖民地的烈火。就是這股無法抑遏的情緒,一直影響著我年青時候的很多人生取捨。反殖令我特別關心祖國的前途,渴望中國能早日強盛起來,結束英國在香港的殖民統治。這種想法明顯與身邊的香港人極不一致,但亦自小就養成了不受身邊群眾左右的能力,可以「雖千萬人,吾往矣!」我的潛質之所以有較好的發展,離不開心中經常有祖國的呼喚。這些都是很多缺乏民族主義的香港人不易感受到的。
(轉載自2009年10月2日am730C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