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需要保守黨

我年輕的時候非常激進,一度做過長毛梁國雄的戰友,但我沒有與他一道「革命」到底;原因是我日漸察覺,他要行的「革命路線」,不但沒有機會成功,而且還會替人民帶來萬劫不復的苦難。
 
激進派的特色是充滿理想,而這正是激進派通常都非常專橫的真正原因。一個人如果對某種理念過度迷信,就會企圖按這種理念去改造世界。他會不理現狀,不理其他人的想法與需要,硬要把他心目中的理想模式強加於其他人的頭上,硬要把現實世界強塞入他的模式之中。如果塞不進去的話,他就會把凸出來的,無法合適的部分削去,不理削去這些現存的部分可能會對整體社會造成的影響。
 
香港的民主派之中就存在著大量激進的理想主義者。他們不明白,現實世界總是不完美的。一旦變得完美,又何來進步的空間?而所有的進步,都是在現實的基礎上,逐步、逐步地去加以改善的。
 
英國哲學家Karl Popper就最反對理想主義的烏托邦工程,他寧願「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有錯才糾正的piecemeal social engineering。即是說,社會不能一次過大改,只能斬件式的,如吃散餐一樣的,逐步地進行改革。可惜,香港的民主派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不接受,香港的政制改革可以分部進行。除了他們主張的理想模式之外,其他的模式,他們都會視為反民主的,或者是假民主的。這種唯我獨尊的取態,本身就不夠開放,不夠民主。
 
其實,我們現有的政治制度都在原有的基礎上演變出來的,而不是按理想模型倒模出來的。此之所以,英國至今仍有世襲的貴族,可以不經選舉直接成為上議院的成員;而美國一樣會出現,戈爾獲得選民的選票雖比小布殊高,但當總統的卻不是戈爾。如果英美兩國在進行社會改革的時候,不肯進行妥協,而是非要最理想的模式不可,他們可能至今仍停留在原有模式之上。香港民主派冥頑不靈的取態,實際上阻礙了香港的民主進程。
 
可惜,近年香港的社會情緒似乎愈來愈變得激進,傳媒都一窩蜂地吹捧激進的觀念,誰要是提醒香港人,北京的取態香港人不可不理,商界的利益,社會不可以不照顧,誰就會被視作保皇黨,被群起而攻之。
 
然而,如果我們不考慮和照顧這些現實,我們的改革真有可能成功嗎?我讀書的時候就讀過王安石的改革方案,覺得非常理想,認為如果得以落實,宋朝一定有救。但王安石的變法並不成功,原因就是不顧現實,過度激進,沒有照顧既得利益者。
 
因此,如果我們真的想香港的改革可以取得具體成果,我們需要的已不是激進的理想主義,而是敢於拖激進派後腿的保守主義。香港需要有保守黨,名正言順地與激進派搶佔道德高位,終止現時過度急進的社會傾向。
 
(轉載自2008年9月4日am730C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