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混沌中演變

我一般很少向外聘用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能夠從內部提升的,我都盡量從內部提升。原因是從外邊請來的人員不容易適應我旗下公司混沌環境,他們會設法為恢復秩序而為公司開藥方,我擔心他們會扼殺公司的生機─一種需要在混沌中演生的生機。
 
中原有二萬多名員工,上千間分行,但我從不訂細緻的發展計劃,亦沒有成文的財政預算,我只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打到埋身才作打算。讀過一點正規管理的人都看不順眼,認為這樣下去,公司一定會出亂子。然而,中原卻一樣可以在危機四伏中不斷成長。
 
沒有預算,沒有計劃,反使中原的發展可以不受管理人員智慧的局限,而能按客觀環境所提供的條件,作充分的發展。中原曾連續三年都取得逾倍的增長,這就遠超一般制訂計劃的人可以設想得到的。
 
其實,客觀世界無不處於混沌之中,地球的氣候如是,金融市場亦一樣如是;既不穩定,亦不可測;既受外在因素影響,亦受內源因素影響;既有必然性,又有偶然性;大系統內,存在著小系統,互相依賴,又互相催化,具複雜性非一般線性邏輯可以設想。
 
因此,我在面對突如其來的衝擊時,甚少驚惶失措,上次中原管理人員被廉署調查時如是,最近次按危機爆發後亦如是。我知道,現實世界的秩序是脆弱的,一向如是的東西,可以一天起來已不再如是。適應能力並不視乎事先作好準備的能力,而是視乎事後的反應速度與自我調整能力。
 
中原高層被廉署調查時,我並沒有幻想廉署會輕易放過他們,讓我們可以如常地繼續經營下去。相反,事件令我醒覺,我們原有的運作系統必然存在著漏洞,我必須藉此機會作出調整,並乘機借外力去改變一下中原管理人員的營運理念。結果,我們很快度過危機,並創出有史以來最佳的業績。這場危機為我們帶來的正面效應遠超過負面影響。
 
不過,次按危機爆發後,美國政府似乎還未認識到,他們原有的金融系統已經潰壞,不能單靠修修補補,就可以令原有的系統如常運作。時空已變,不能再期望銀行繼續胡亂借錢給人投資、買樓、與消費。當市場上少了這批投資者與消費者之後,自然無法再以原有的模式繼續運作下去。
 
美國政府應趁這次危機,徹底檢討現有的金融制度,並乘機進行改革。當舊系統出現混亂,對參與者造成損害時,正正就是改革的最好時機。世界在演變的過程中,多少舊系統因失效而被淘汰,恐龍就是這樣退出歷史舞台的,我們對舊的金融系統亦不必過度留戀。現時在金融系統工作的人,都要有應變的心態準備。
(轉載自2008年5月15日am730C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