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孩子有機會自選
我 的 小 女 兒 ， 今 年 剛 升 上 中 一 ， 功 課 多 到 不 得 了 ， 晚 飯 後 還 要 做 ， 連 陪 父 親 閒 談 的 時 間 也 沒 有 。 我 年 輕 時 最 憎 做 功 課 ， 見 她 這 樣 辛 苦 ， 很 想 替 她 出 頭 向 學 校 反 映 一 下 。 誰 知 這 個 女 兒 ， 不 知 是 膽 子 小 ， 還 是 不 想 父 親 插 手 ， 堅 持 不 許 我 這 樣 做 ， 還 威 脅 說 ， 如 果 我 真 的 向 校 方 反 映 ， 她 以 後 便 不 睬 我 。
我 女 兒 沒 有 我 那 麼 反 叛 ， 比 較 容 易 接 受 建 制 的 安 排 ， 她 認 為 返 學 要 做 功 課 是 應 該 的 ， 從 幼 稚 園 開 始 ， 她 就 接 受 這 種 培 訓 ， 早 已 養 成 習 慣 。 對 她 來 說 ， 懷 疑 是 否 功 課 太 多 ， 已 等 如 觸 犯 天 條 ， 所 以 連 父 親 替 她 說 項 也 不 願 意 。
我 太 太 很 欣 賞 女 兒 這 種 取 態 ， 覺 得 這 是 乖 的 表 現 ， 以 後 可 不 用 擔 心 她 的 成 績 — 肯 做 齊 功 課 ， 考 試 前 再 拼 命 溫 書 ， 成 績 怎 會 不 好 ？ 然 而 ， 這 種 成 績 只 能 反 映 學 生 迎 合 校 方 標 準 的 能 力 ， 與 真 正 的 學 習 可 謂 相 距 十 萬 九 千 里 。
真 正 的 學 習 ， 其 動 力 應 來 自 對 宇 宙 的 好 奇 ， 以 及 對 人 類 命 運 的 關 懷 ； 層 次 低 一 點 的 ， 也 應 是 為 自 己 的 將 來 打 算 ； 而 不 是 盲 目 地 遵 循 校 方 的 安 排 。 孔 子 說 ︰ 「 古 之 學 者 為 己 ， 今 之 學 者 為 人 。 」 我 女 兒 的 學 習 已 變 成 「 毫 不 為 己 ， 專 門 為 人 。 」 ， 實 在 可 悲 。
我 教 她 ︰ 功 課 多 ， 可 揀 來 做 ， 已 懂 得 的 ， 可 以 不 做 ， 把 力 量 集 中 去 做 那 些 還 未 弄 懂 的 功 課 ， 但 她 不 接 受 我 的 意 見 ， 認 為 這 樣 必 然 會 給 老 師 罰 ， 我 太 太 也 叫 我 不 要 教 壞 自 己 的 女 兒 。 這 叫 教 壞 孩 子 嗎 ？ 一 個 人 如 果 連 自 己 需 要 甚 麼 也 不 懂 得 判 斷 ， 叫 他 怎 麼 去 學 習 ？ 真 正 的 學 習 必 然 是 自 發 的 ， 並 非 只 是 為 了 向 別 人 交 代 的 。 心 中 有 想 知 的 問 題 ， 自 然 會 四 處 探 索 ， 一 旦 找 到 答 案 ， 自 己 興 奮 莫 名 ， 亦 會 牢 牢 記 住 。
因 此 ， 只 有 當 學 生 懂 得 自 行 判 斷 ， 那 些 是 自 己 已 掌 握 的 ， 那 些 是 還 要 好 好 練 習 的 ， 學 生 的 學 習 才 會 真 正 產 生 成 效 。 可 惜 現 時 的 教 育 制 度 就 是 連 一 點 自 選 的 空 間 也 不 肯 留 給 學 生 。 如 此 培 養 出 來 的 十 優 生 ， 只 是 樣 辦 化 的 工 業 產 品 ， 不 可 能 有 真 正 的 成 就 。
我 見 我 的 女 兒 ， 平 時 已 然 功 課 多 ， 課 餘 還 要 學 小 提 琴 ， 打 羽 毛 球 、 練 跑 ， 根 本 沒 有 空 閒 時 間 。 她 的 生 命 就 是 分 成 一 格 一 格 的 ， 被 不 同 的 活 動 所 填 滿 。 在 這 樣 的 環 境 下 ， 她 根 本 沒 有 閒 暇 作 自 我 追 求 ， 沒 有 機 會 有 自 己 選 擇 的 生 活 。
記 得 我 像 她 這 個 年 紀 ， 第 一 次 接 觸 到 元 素 周 期 表 ， 發 現 微 觀 世 界 原 來 這 樣 有 秩 序 ， 真 是 驚 為 天 人 ， 於 是 去 自 己 圖 書 館 找 了 一 批 原 子 物 理 學 的 書 來 看 ， 從 此 懂 得 透 過 自 學 去 探 索 宇 宙 的 奧 秘 。
如 果 我 當 時 也 像 我 的 女 兒 這 樣 多 功 課 做 ， 我 可 能 也 沒 有 機 會 養 成 我 的 自 學 習 慣 。 希 望 香 港 的 老 師 與 家 長 ， 能 留 點 自 選 時 間 給 孩 子 ， 讓 他 們 可 以 編 寫 自 己 的 生 活 。
(轉 載 自 2006年 11月 2日 am730 C觀 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