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罵香港不等於不愛港

閱報,看到專欄作家徐詠璇小姐抨擊一些大彈香港、盛讚國內大城市的港人,她道:

“失業、結業、裁員,風聲鶴唳。炒魷、北移、失去競爭力、再培訓、飯碗不保。……先別又來概嘆香港沉淪、香港人不思進取、上海甚至深圳也超……。你與我,同是吃香港奶水長大、受惠於於香港的人,先就沒有這個權利去招招積積的幸災樂禍顯示自己高人一等。我鄙視這些對香港不著緊,順便還多踩兩腳然後向北方膜拜的人。”

徐小姐的抨擊很有代表性。際此香港陷於空前的困境,大家都深深地思考,何以致此?出路何在?在探討過程中,意見出現大分化,一派偏向抨擊香港種種的不濟,斷言香港再不發奮圖強則大勢去矣,另一派則偏向歌頌香港所擁有的種種優勢,認為國內外大城市休想超越,為垂頭喪氣的港人打氣。感性的港人,一般都視前者不熱愛香港,後者則熱愛。

留意我文章的朋友不難發覺,我過往不斷抨擊香港人素質江河日下,但又狂妄自大;抨擊港人過於拜金,耽於逸樂,力陳種種優勢不可恃;我亦盛讚國內經濟發展,特別是上海、深圳等大城市。根據上述的分類,我應該屬前一派,覺得有義務為這一派人士講幾句話。

熱愛可以透過不同的形式去表達,並不拘於溺愛稱讚一途。就說對兒女的愛,慈母的愛是愛,嚴父的愛就不是愛嗎?魯迅的文章,十分尖酸刻薄,鋒利處如匕首,但誰可否認在冷峻的筆下,卻時常帶出對人濃得化不開的愛?對不成材的至愛,我們有時不免直斥其非,不留餘地,表面很絕,其實不外是愛之深,恨之切,恨鐵不成鋼,這可以是更深的愛!

認為稱讚袒護才算愛港,痛罵就不是愛,是過份簡單的劃分。稱讚或痛罵都不過是表達形式,只要出發點基於為其好,都是愛港。基本上,抨擊派像嚴父,歌頌派如慈母,兩者其實都深愛香港,這是我對徐小姐觀點的補充。再者,兩派立論點許多時候都不見得是互相排斥,有你無我,反而是互為補足,可以矛盾地統一。

要研究的,反而是在當前處境下,用哪一種方式的示愛較好?

三國赤壁之戰後,劉備取巴蜀,諸葛亮為相,苦苦思量究竟以寬還是以嚴治蜀,幕僚進言謂應嚴治,因為巴蜀以前的統治者劉璋闇弱,治國失諸過寬,諸葛亮從之,蜀國由是大治;再者,亂世用重典,這是傳統智慧。香港的情況很類似,經過七十年代以來二十多年的經濟飛騰,港人已變得驕生慣養、好逸惡勞、狂妄自大、毫無危機感,要矯正他們,用嚴好過用寬,當頭棒喝勝過稱頌備至。這是個人一點看法,正確與否,留待高明。